宋玉,又名子渊,战国时鄢(今襄樊宜城)人, 楚国辞赋作家。生于屈原之后,或曰是屈原弟子。曾事楚顷襄王。好辞赋,为屈原之后辞赋家,与唐勒、景差齐名。相传所作辞赋甚多,《汉书·卷三十·艺文志第十》录有赋16篇,今多亡佚。流传作品有《九辨》、《风赋》、《高唐赋》、《登徒子好色赋》等,但后3篇有人怀疑不是他所作。所谓“下里巴人”、“阳春白雪”、“曲高和寡”的典故皆他而来。

生平

  关于宋玉的生平,据《史记·屈原贾生列传》载:"屈原既死之后,楚有宋玉、唐勒、景差之徒者,皆好辞而以赋见称。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,终莫敢直谏。"记述极为简略。《韩诗外传》有"宋玉因其友而见楚相"之言。刘向《新序》则作"宋玉因其友以见楚襄王","事楚襄王而不见察",同时又有"楚威王(襄王的祖父)问于宋玉"的话。王逸在《楚辞章句》中则说他是屈原的弟子。晋代习凿齿《襄阳耆旧传》又说:"宋玉者,楚之鄢人也,故宜城有宋玉,始事屈原,原既放逐,求事楚友景差。"总之,关于宋玉的生平,众说纷纭,至难分晓。大体上说,宋玉当生在屈原之后,且出身寒微,在仕途上颇不得志。

  关于宋玉师承,普遍认为他师承屈原。但也有学者认为王逸晚于屈原200年后才说宋玉是屈原弟子是没有依据的,是其把“祖(承袭、效法)屈原”理解为“师从屈原”了。

  最早据《汉书·艺文志》载,有16篇。现今相传为他所作的,《九辩》、《招魂》两篇,见于王逸《楚辞章句》;《风赋》、《高唐赋》、《神女赋》、《登徒子好色赋》、《对楚王问》 5篇,见于萧统《文选》;《笛赋》、《大言赋》、《小言赋》、《讽赋》、《钓赋》、《舞赋》 6篇,见于章樵《古文苑》;《高唐对》、《微咏赋》、《郢中对》 3篇,见于明代刘节《广文选》。但这些作品,真伪相杂,可信而无异议的只有《九辩》一篇。《招魂》颇多争议,一般认为是屈原所作。

  其他如《高唐赋》、《神女赋》、《登徒子好色赋》、《风赋》等篇,也有人认为不是宋玉所作,不过它们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。

  宋玉的成就虽然难与屈原相比,但他是屈原诗歌艺术的直接继承者。在他的作品中,物象的描绘趋于细腻工致,抒情与写景结合得自然贴切, 在楚辞与汉赋之间,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。后人多以屈宋并称,可见宋玉在文学史上的地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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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表

  公元前298年,生于今宜城南郊腊树村。 公元前291年,宋玉十岁时随屈原入鄢郢。公元前284年,五国灭齐,楚将淖齿救齐时杀了齐王。当年屈原逐放,宋玉17岁。公元前282年春。景差为楚襄王推荐了宋玉,被襄王任文学侍臣,后为大夫。做《高唐赋》、《大言赋》、《小言赋》。宋玉得云梦之田。公元前281年秋,宋玉作《讽赋》。公元前280年夏。宋玉作《风赋》。公元前280年秋。宋玉作《对楚王问》。公元前279年夏。宋玉作《钓赋》。公元前278年2月,楚大夫昭奇叛乱。宋玉与庄辛联手平乱。宋玉为议政大夫,时年22岁。公元前278年春,写《神女赋》。公元前278年4月,秦将白起引蛮河水,用长渠攻陷楚都。楚襄王迁都陈。公元前263年襄王卒考烈王20岁继位。宋玉38岁。公元前258年,宋玉劝考烈王联赵。毛遂自荐,宋玉再为议政大夫,时年43岁。公元前253年,宋玉48岁。黄歇得宠,考烈王冷遇宋玉。公元前249年,楚灭鲁,黄歇架空考烈王。宋玉被免一切职务,宋玉52岁。这年写《九辩》。公元前241年,楚迁都寿春。宋玉写《招魂》60岁。公元前227年,荆轲刺秦。宋玉写《笛赋》公元前222年,楚亡,玉卒。约享年七十六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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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成就

  在艺术思想体系上,宋玉深受道家文学的影响。他许多辞赋从遣词造句到谋篇布局、从立意构思到运用寓言 都深受 《老子》《庄子》《列子》的濡染,特别是“恢诡谲怪”的庄子散文对宋玉影响更大。

  道家文学对宋玉的濡染道家学派的开山祖师是老子。宋玉的辞赋创作受了老子《道德经》(即《老子》)的沾溉。宋玉描写男女性爱,即明显受了老子的影响。道家文学在语言运用上冲破了这一禁区,常用富有性感的语言阐述和表现玄理。《老子》赞扬婴儿,‘未知牝牡之合而全(按:一作胶,指小孩生殖器)作’(第55章),把婴儿的这种本能看作是天性精纯的表现。他在强调以静为本时还说过:‘牝常以静胜牡,以静为下。’(第61章)这是用雌雄交配的例子说明以静胜动、以柔克刚。类似语言对于言必称礼书礼义的邹鲁之士、播绅先生来说,是绝不肯启齿的。”①宋玉正是继承了老子大胆地进行描写的传统,在《招魂》《高唐赋》《神女赋》《登徒子好色赋》《讽赋》等作品中真实自然地表现了男女。

  宋玉辞赋中有些句式,明显脱胎于《道德经》。游国恩先生说:“今按《道德经》中,大半是韵文,极似一种散文诗歌。而其中又有特别的两章,例如第十五章云: ‘豫兮若冬涉川,犹兮若畏四邻,

  俨兮其若容,涣兮若冰之将释,.敦兮其若朴,旷兮其若谷,混兮其若浊。’又第二十一章云:‘孔德之容,惟道是从。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;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②。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,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’这些句子不但有韵,而且很像楚辞的先驱;因为它们很有‘骚体’的风味。……所以我们可以说老子是南方学术的鼻祖,同时又是楚辞的祢祖。③游先生指出《道德经》具有楚骚风味,自是不刊之论。不过,值得注意的是,游先生所举《道德经》第十五章那样的句式,在宋玉作品中却有,而且模仿的非常像。如宋玉《九辩》开头在“悲哉,秋之为气也”之后,即用了一组与《道德经》相同的带“兮”字的比喻句来描写苍凉的秋景:“萧瑟兮,草木摇落而变衰。慷栗兮,若在远行,登山I陆水兮,送将归。次寥兮,天高而气清。寂寥兮,收潦而水清。……”宋玉在赋作中描写人物形象也常用此类句式。如《高唐赋》描写神女的形象:“其始出也,时兮若松树;其少进也,哲兮若姣姬。……忽兮改容,偈兮若驾驷马,建羽旗。湫兮如风,凄兮如雨。”《神女赋》中也是如此:“晔兮如华,温乎如莹”;“忽兮改容,婉若游龙乘云翔”,等等   ①。

  道家学派的经典《庄子》和《列子》对宋玉的影响就大了,尤其是《庄子》。

  宋玉辞赋描写刻划人物有的明显受了《庄子》和《列子》的影响。例如,宋玉《钓赋》、描写的玄渊善钓:“夫玄渊钓也,以三寻之竿,八丝之纶,饵若蛆蚓,钩如细针,以出三尺之鱼于数仞之水中,岂可谓无术乎?夫玄渊,芳水饵,挂缴钩,其意不可得,退而牵行,下触清泥,上则波扬。玄渊因水势而施之,

颉之颃之,委纵收敛,与鱼沉浮。及其解弛,因而获之。”很容易使人想起《列子·汤问》描写的詹何善钓:“詹何以独茧丝为纶,芒针为钩,荆条为竿,剖粒为饵,引盈车之鱼于百仞之渊,汩流之中,纶不绝,钩不伸,竿不挠。”两者的相似,是显而易见的。《列子》过去被定为伪作。现有可靠的材料证明,并非如此,大概是战国中期偏晚的著作②。如此,则宋玉《钓赋》受了《列子》的启发与影响,可以断定。另外,宋玉《钓赋》描写的玄渊善钓,还会使人想起《庄子.外物》中描写的任公子之钓:“任公子为大钩巨缁,五十牿以为饵,蹲乎会稽,投竿东海,旦旦而钓,期年不得鱼。已而大鱼食之,牵巨钩,铭没而下骛,扬而奋髫,白波若山,海水震荡,声侔鬼神,惮赫千里。任公子得若鱼,离而腊之,自制河以东,苍梧以北,莫不厌若鱼者。已而后世辁才讽说之徒,皆惊而相告也。”任公子毫不着意,反而钓得大鱼,这和玄渊“因水势而施之,颉之颃之,委纵收敛,与鱼沉浮。及其解弛,因而获之”的神乎其神的钓鱼技艺多么相似啊!

  宋玉辞赋的谋篇布局有的也明显受了《庄子》和《列子》的影响。

  清浦铣《复小斋赋话》卷下云:“宋玉《钓赋》,可为讽谏法,当与庄子《说剑》篇参看。”宋玉《钓赋》将钓分为“玄妣钓”、“尧舜禹汤之钓”、“大王之钓”三种。《庄子·说剑篇》尝云剑有三,有“庶民之剑”,有“诸侯之剑”,有“大王之剑”。因此,宋玉赋这种写法实乃《庄子·说剑篇》的翻版。请看《庄子·说剑篇》的有关描写:文字略

  考古发现的宋玉《御赋》亦云“御有三”,有“钳且、大丙之御”、“王良、造父之御”、“今人之御”,将御照样分为三种。《钓赋》、《御赋》与《说剑》在结构层次、谋篇布局上的相似,表明道家文学对宋玉的滋润是很深的。楚文化专家张正明先生甚至认为《说剑》实际上是一篇散体赋,其作者或许就是宋玉   ①。这也是富于启发性的观点,因为《庄子·说剑》与宋玉赋在艺术风格上的确非常相似。

  我们再看宋玉的《风赋》:文字略。

  元代郭翼《雪履斋笔记》云:“古来绘风手,莫如宋玉雌雄之论。”宋玉《风赋》确是一篇描写风的名赋,而在宋玉之前,庄子也对风有过精彩的描绘。这就是《庄子·齐物论》中所写的著名的“天籁”和“地籁”:文字略

  从骨子里看,宋玉《风赋》将风分为“雄风”与“雌风”,实脱胎于《庄子·齐物论》将风分为“天籁”和“地籁”。但庄子所描写的“天籁”与“地籁”与宋玉所描写的“雄风”与“雌风”,在艺术上却各有千秋。这主要是因为宋玉借鉴了庄子的写法,又注意了翻新出奇。

  另外,清代南宫邢氏珍藏本《宋玉集》卷下“对问类”有宋玉《对或人问》一篇,内容文字略。

  据此书书末所附《采辑古书考》云,此文系录自“刘向《新序》卷五”,今传本西汉刘向所著《新序·杂事第五》正好有此段文字。这是一篇记录宋玉轶事的作品,严格说来,不能算是宋玉的作品。不过,从《文选》卷四五所载宋玉《对楚王问》,其类似文字亦见于刘向《新序·杂事第一》来看,又未尝不可以作宋玉作品看待,至少其中宋玉所说的话是可以当宋玉作品看待的。文章通过玄媛处“桂林之中”和处“枳棘之中”两种绝然不同处境的对比描写,表现了自己“处势不便”、怀才不遇的牢骚与愤懑。文章构思明显脱胎于《庄子·山木》中的庄子对魏王问:文字略。

  将宋玉的对或人问和庄子的对魏王问一对照,布局谋篇、遣词造句都非常相似,不过宋玉立意要含蓄些。

  宋玉有的作品甚至从立意谋篇到寓言故事都脱胎于《庄子》。例如《对楚王问》。楚襄王问宋玉说:“先生其有遗行与?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?”宋玉回答说:“唯,然,有之。愿大王宽其罪,使得毕其辞。”他先说了在楚国首都郢都一次音乐演出的情况:

  客有歌于郢中者,其始曰《下里》《巴人》,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;其为《阳阿》《薤露》,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;其为《阳春》《白雪》,国中属而和者,不过数十人;引商刻羽,杂以流徵,国中属而和者,不过数人而已。是其曲弥高,其和弥寡。

  这里将欣赏音乐的人分为几个层次,似乎是《老子》第四十一章:

  上士闻道,勤而行之;中士闻道,若存若亡;下士闻道,大笑之,不笑,不足以为道。故建言有之:明道若昧……太白若辱,广德若不足……的形象表现。张松辉博士认为宋玉“客有歌于郢中者”云云这则故事,其思想内容脱胎于《庄子·天地》所云:“大声不入于里耳,《折扬》《皇苓》,则嗑然而笑。是故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,至言不出,俗言胜也。”宋玉不过给予了润色加工而已 [3-4]  ①。而接着的寓言故事:

  故鸟有凤而鱼有鲲。凤凰上击九千里,绝云霓,负苍天,翱翔乎杳冥之上。夫蕃篱之鹦,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?鲲鱼朝发昆仑之墟,暴髫于碣石,暮宿于孟诸。夫尺泽之鲵,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!

  分明是《庄子·逍遥游》中的鲲鹏与斥鹩寓言故事的改写。但庄子运用这个寓言是说明大到鲲鹏,小到斥鹚,都是“有待”的,都并不逍遥,只有“乘天地之正,而御六气之辩,以游无穷者”,才是“无待”的,才是逍遥的。所以他说:“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。”而宋玉在《对楚王问》中引用这个寓言,则是说自己是鱼中的鲲,鸟中的鹏,世俗之民则是蕃篱之鹦、尺泽之鲵,自己和世俗之民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,因而不可能被世俗之民理解。

  战国时代流行一种语言游戏,即“大言”与“小言”。《庄子》和《列子》中即颇多“大言”与“小言”。宋玉也创作了《大言赋》与《小言赋》,描写了楚襄王令景差、唐勒、宋玉比说“大言”与“小言”的情况,其中所言许多即化用《老子》《庄子》与《列子》中的语句。如《小言赋》中,唐勒所言:“析飞糠以为舆,剖秕糟以为舟,泛然投乎杯水中,淡若巨海之洪流”,即脱胎于《庄子·逍遥游》:“覆杯水于坳堂之上,则芥为之舟。”宋玉所言:

  无内之中,微物潜生。比之无象,言之无名。蒙蒙灭景,昧昧遗形。超于大虚之域,出于未兆之庭。纤于毳末之微蔑,陋于茸毛之方生。视之则眇眇,望之则冥冥。离朱为之叹闷,神明不能察其情琶二子之言,磊磊皆不小,何如此之为精?

  这样充满东方神秘主义的精彩描写,亦是道家的笔调。犹《列子》所言:“江浦之间生麽虫,……离朱子羽方拭皆扬眉而望之,勿见其形。”亦犹《老子》第十四章所言:“视之不见,名日夷;听之不闻,名日希;搏之不得,名日微,此三者不可致诘……绳绳不可名,复归于无物,是谓无状之状、无物之象。”和第二十一章所言:“道之为物,惟倪惟惚,倪兮惚兮,其中有物;惚兮倪兮,其中有象;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。”以及第四十三章所言:“无有入无间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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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玉的作品  -  共 4 篇

 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,使玉赋高唐之事。其夜玉寝,果梦与神女遇,其状甚丽,玉异之。明日,以白王。王曰:“其梦若何?”玉对曰:“晡夕之后,精神恍忽,若有所喜,纷纷扰扰,未知何意?目色仿佛,乍若有记:见一妇人,状甚奇异。寐而梦之,寤不自识;罔兮不乐,怅然失志。于是抚心定气,复见所梦。”王曰:“状何如也?”玉曰:“茂矣美矣,诸好备矣。盛矣丽矣,难测究矣。上古既无,世所未见,瑰姿玮态,不可胜赞。其始来也,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;其少进也,皎若明月舒其光。须臾之间,美貌横生:晔兮如华,温乎如莹。五色并驰,不可殚形。详而视之,夺人目精。其盛饰也,则罗纨绮绩盛文章,极服妙采照万方。振绣衣,被袿裳,秾不短,纤不长,步裔裔兮曜殿堂,忽兮改容,婉若游龙乘云翔。嫷披服,侻薄装,沐兰泽,含若芳。性合适,宜侍旁,顺序卑,调心肠。”王曰:“若此盛矣,试为寡人赋之。”玉曰:“唯唯。”
 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,含阴阳之渥饰。披华藻之可好兮,若翡翠之奋翼。其象无双,其美无极;毛嫱鄣袂,不足程式;西施掩面,比之无色。近之既妖,远之有望,骨法多奇,应君之相,视之盈目,孰者克尚。私心独悦,乐之无量;交希恩疏,不可尽畅。他人莫睹,王览其状。其状峨峨,何可极言。貌丰盈以庄姝兮,苞温润之玉颜。眸子炯其精朗兮,瞭多美而可视。眉联娟以蛾扬兮,朱唇地其若丹。素质干之实兮,志解泰而体闲。既姽婳于幽静兮,又婆娑乎人间。宜高殿以广意兮,翼故纵而绰宽。动雾以徐步兮,拂声之珊珊。望余帷而延视兮,若流波之将澜。奋长袖以正衽兮,立踯躅而不安。澹清静其兮,性沉详而不烦。时容与以微动兮,志未可乎得原。意似近而既远兮,若将来而复旋。褰余而请御兮,愿尽心之。怀贞亮之清兮,卒与我兮相难。陈嘉辞而云对兮,吐芬芳其若兰。精交接以来往兮,心凯康以乐欢。神独亨而未结兮,魂茕茕以无端。含然诺其不分兮,扬音而哀叹!薄怒以自持兮,曾不可乎犯干。
  于是摇佩饰,鸣玉鸾;奁衣服,敛容颜;顾女师,命太傅。欢情未接,将辞而去;迁延引身,不可亲附。似逝未行,中若相首;目略微眄,精采相授。志态横出,不可胜记。意离未绝,神心怖覆;礼不遑讫,辞不及究;愿假须臾,神女称遽。徊肠伤气,颠倒失据,黯然而暝,忽不知处。情独私怀,谁者可语?惆怅垂涕,求之至曙。

  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,望高之观,其上独有云气,崪兮直上,忽兮改容,须臾之间,变化无穷。王问玉曰:“此何气也?”玉对曰:“所谓朝云者也。”王曰:“何谓朝云?”玉曰:“昔者先王尝游高唐,怠而昼寝,梦见一妇人曰:‘妾,巫山之女也。为高唐之客。闻君游高唐,愿荐枕席。’王因幸之。去而辞曰:‘妾在巫山之阳,高丘之阻,旦为朝云,暮为行雨。朝朝暮暮,阳台之下。’旦朝视之,如言。故为立庙,号曰朝云。”王曰:“朝云始楚,状若何也?”玉对曰:“其始楚也,榯兮若松榯;其少进也,晰兮若姣姬,扬衭鄣日,而望所思。忽兮改容,偈兮若驾驷马,建羽旗。湫兮如风,凄兮如雨。风止雨霁,云无所处。”王曰:“寡人方今可以游乎?”玉曰:“可。”王曰:“其何如矣?”玉曰:“高矣显矣,临望远矣。广矣普矣,万物祖矣。上属于天,下见于渊,珍怪奇伟,不可称论。”王曰:“试为寡人赋之!”玉曰:“唯唯!”

  惟高唐之大体兮,殊无物类之可仪比。巫山赫其无畴兮,道互折而曾累。登巉巗而下望兮,临大阺之稸水。遇天雨之新霁兮,观百谷之俱集。濞汹汹其无声兮,溃淡淡而并入。滂洋洋而四施兮,蓊湛湛而弗上。长风至而波起兮,若丽山之孤亩。势薄岸而相击兮,隘交引而却会。崪中怒而特高兮,若浮海而望碣石。砾磥磥而相摩兮,巆震天之礚礚。巨石溺溺之瀺灂兮,沫潼潼而高厉,水澹澹而盘纡兮,洪波淫淫之溶。奔扬踊而相击兮,云兴声之霈霈。猛兽惊而跳骇兮,妄奔走而驰迈。虎豹豺兕,失气恐喙;雕鹗鹰鹞,飞扬伏窜。股战胁息,安敢妄挚。于是水虫尽暴,乘渚之阳,鼋鼍鱣鮪,交积纵横。振鳞奋翼,蜲蜲蜿蜿。

  中阪遥望,玄木冬荣,煌煌荧荧,夺人目精。爛兮若列星,曾不可殚形。榛林郁盛,葩华覆盖;双椅垂房,纠枝还会。徙靡澹淡,随波闇蔼;东西施翼,猗狔丰沛。绿叶紫裹,丹茎白蒂。纤条悲鸣;声似竽籁;清浊相和,五变四会。感心动耳,回肠伤气;孤子寡妇,寒心酸鼻。长吏隳官,贤士失志;愁思无已,叹息垂泪。

  登高远望,使人心瘁;盘岸巑,裖陈皑皑。磐石险峻,倾崎崖。巌岖参差,纵横相追。陬互横啎,背穴偃蹠。交加累积,重叠增益。状若砾柱,杂巫山下;仰视山巅,肃何千千。炫燿虹蜺,俯视峥嵘,窐寥窈冥,不见其底,虚闻松声。倾岸洋洋,立而熊经,久而不去,足尽汗出。悠悠忽忽,怊怅自失。使人心动,无故自恐。賁育之断,不能为勇。卒愕异物,不知所出。纵纵莘莘,若生于鬼,若出于神。状似走兽,或象飞禽。谲诡奇伟,不可究陈。上至观侧,地盖底平。箕踵漫衍,芳草罗生。秋兰茝蕙,江离载青。青荃射干,揭车苞并。薄草靡靡,聮延夭夭,越香掩掩;众雀嗷嗷,雌雄相失,哀鸣相号。王鴡鸝黄,正冥楚鸠。秭归思妇,垂鸡高巢。其鸣喈喈,当年遨游。更唱迭和,赴曲随流。

  有方之士,羡门高谿。上成郁林,公乐聚榖。进纯牺,祷琁室。醮诸神,礼太一。传祝已具,言辞已毕。王乃乘玉舆,驷仓螭,垂旒旌;旆合谐。紬大絃而雅声流,冽风过而增悲哀。于是调讴,令人惏悽,胁息曾。于是乃纵猎者,基趾如星,传言羽猎;衔枚无声,弓弩不发,罘不倾。涉莽莽,驰苹苹。飞鸟未及起,走兽未及发。何节奄忽,蹄足灑血。举功先得,获车已实。王将欲往见,必先斋戒。差时择日,简舆玄服。建云旆,蜺为旌,翠为盖。风起云止,千里而逝。盖发蒙,往自会,思万方,忧国害,开贤圣,辅不逮,九窍通郁,精神察滞。延年益寿千万岁。

 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,宋玉景差侍。有风飒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当之,曰:“快哉此风!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对曰:“此独大王之风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

  王曰:“夫风者,天地之气,溥畅而至,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,岂有说乎?”宋玉对曰:“臣闻于师:枳句来巢,空穴来风。其所托者然,则风气殊焉。”

  王曰:“夫风始安生哉?”宋玉对曰:“夫风生于地,起于青苹之末。侵淫溪谷,盛怒于土囊之口。缘太山之阿,舞于松柏之下,飘忽淜滂,激飏熛怒。耾耾雷声,回穴错迕。蹶石伐木,梢杀林莽。至其将衰也,被丽披离,冲孔动楗,眴焕粲烂,离散转移。故其清凉雄风,则飘举升降。乘凌高城,入于深宫。抵华叶而振气,徘徊于桂椒之间,翱翔于激水之上。将击芙蓉之精。猎蕙草,离秦衡,概新夷,被荑杨,回穴冲陵,萧条众芳。然后徜徉中庭,北上玉堂,跻于罗幢,经于洞房,乃得为大王之风也。故其风中人状,直惨凄惏栗,清凉增欷。清清泠泠,愈病析酲,发明耳目,宁体便人。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。”

  王曰:“善哉论事!夫庶人之风,岂可闻乎?”宋玉对曰:“夫庶人之风,塕然起于穷巷之间,堀堁扬尘,勃郁烦冤,冲孔袭门。动沙堁,吹死灰,骇溷浊,扬腐余,邪薄入瓮牖,至于室庐。故其风中人状,直憞溷郁邑,殴温致湿,中心惨怛,生病造热。中唇为胗,得目为篾,啖齰嗽获,死生不卒。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。”